2009年的夏天,空气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糖浆,裹挟着香樟树过于浓郁的青涩气味和教室里粉笔灰的微尘,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头顶的吊扇徒劳地旋转,发出疲惫的吱呀声,吹过来的风都是温吞的。
我趴在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模拟卷后面,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阳光透过窗玻璃,在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上投下斜斜的光斑,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电路图在视线里模糊、扭曲、跳舞。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入混沌深渊的边缘,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凉意的风,伴随着一缕极淡的、仿佛刚被碾碎的薄荷叶的清香,拂过我的耳廓。
紧接着,手肘被一个硬硬的小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我猛地惊醒,带着被惊扰的烦躁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苏小白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清澈得能映出我此刻狼狈倒影的眼睛。她站在我的课桌旁,洗得发白的蓝白色校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阳光恰好落在她身上,给她柔软的碎发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手里捏着一颗小小的、包裹在绿色透明糖纸里的薄荷糖,像捏着一粒微型的翡翠。
“余龙钦,”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刻意压低的严肃,可那微微上翘的尾音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你再抄我作业试试?”她晃了晃那颗糖,像是在展示某种证据,又像是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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