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抠开了糖盒的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一粒糖。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小的字条,静静地躺在盒底。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捻开那张字条。
纸很薄,像是从速写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是她熟悉的、清秀而略带锋芒的蓝色圆珠笔字迹。只有一句话,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和伪装:
“我尝过最甜的糖,也见过最脏的谎。”
站台上最后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呼啸而过的夜风里,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我彻底吞没。只有手心那个空空的糖盒,像一块冰冷的墓碑,硌得生疼。
旧书店里,尘埃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窗外,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着玻璃,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面湿漉漉、灰蒙蒙的世界。手指还停留在那本《百年孤独》的扉页上,停留在那行力透纸背的蓝色字迹上——“余龙钦是猪——苏小白,2009年夏。”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烧红的烙印,烫得指尖蜷缩。时光在那一刻轰然倒灌,那个穿着洗白校服、踮着脚塞给我薄荷糖的少女,那个在画室光影里专注描绘我睡颜的少女,那个在火车开动前塞给我空糖盒的少女……所有的画面、声音、气味,裹挟着迟来十年的钝痛,排山倒海般将我淹没。那盒薄荷糖清凉的甜,和那张字条冰冷的刃,在记忆深处反复切割,从未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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