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记忆就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丸,入口时甜蜜得让人晕眩,吞咽后却泛起一阵阵酸涩的回味。十年前那个夏天,苏小白踮起脚尖塞进我嘴里的那颗薄荷糖,至今还能在某个失眠的深夜突然在舌尖复苏——先是清冽的甜,然后是挥之不去的苦。这大概就是初恋的真相:它用最纯粹的甜诱骗你咽下,却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露出它锋利的内核。
心理学家说人类对初恋的记忆总是会进行美化加工,但我觉得这说法太轻描淡写了。真实的情况是,那些甜蜜的瞬间像被镀了金的标本,在记忆深处闪闪发光;而痛苦的片段则像没处理好的伤口,表面结痂了,底下却还在化脓。就像我至今记得画室里铅笔的沙沙声,却刻意忘记她擦掉速写本上泪痕时橡皮摩擦的刺耳声响。
有个有趣的现象:在问卷调查中,68%的人表示初恋留下的更多是美好回忆,但深入访谈时,几乎每个人都能立刻说出某个刻骨铭心的疼痛时刻。这种矛盾恰恰印证了记忆的欺骗性——我们的大脑像个体贴的骗子,把伤害包装成成长的养分,把遗憾美化为青春的注脚。那个空薄荷糖盒我保存了整整五年,直到搬家时被保洁阿姨当作垃圾扔掉,才惊觉自己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最近重看《百年孤独》时突然明白,苏小白写的不仅仅是句玩笑话。在那个魔幻现实主义的夏天,我们确实像书中人物一样,用纯真的魔法对抗现实的洪流。当高考倒计时牌翻到最后一页,当画室窗外的香樟树落下第一片黄叶,魔法就失效了。她坐二十小时硬座来看我的那个冬天,我们就像两个试图用体温融化冰块的傻子,却忘了北方的雪和南方的雨,从来就不是同一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