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雨看着那张签着他大名的废纸,又看看他波澜不惊的脸,刚才的委屈和愤怒,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更滚烫的情绪取代了。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把那张签了名的废纸,小心翼翼地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日子就在这种“嫌弃”与“被嫌弃”,毒舌与偶尔不经意的熨帖中,像上了发条般飞逝。艾雨在灏隆近乎严酷的打磨下,以惊人的速度褪去了初入纽约时的青涩和莽撞。她的排版开始有了呼吸感,她的报告逻辑清晰、重点突出,甚至能在他挑剔的目光下,偶尔提出一两个让他微微挑眉、不算太糟糕的点子。她学会了穿剪裁更得体的衣服,说话时不再眼神飘忽,举手投足间,渐渐染上了属于这个顶级工作室的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那个雨夜里狼狈躲雨的“小鸭子”,在“刻薄大叔”毫不留情的驱赶下,跌跌撞撞,却也飞快地成长着。只是,当她越来越能自如地在他面前应对,甚至偶尔能在他刻薄时小小地回呛一句时,心底那份因他而起的悸动和慌乱,却如同藤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缠绕得更深、更紧。她开始偷偷注意他喝咖啡时微蹙的眉头,习惯了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木质冷香,甚至在他专注工作时凝视他侧脸的轮廓线,心底会泛起一种隐秘的、带着酸涩的甜。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对,危险,如同在悬崖边缘跳舞。他是她的老板,一个成熟、强大、深不可测的男人,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而她,只是一个莽撞闯入他世界、被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小实习生。他们之间横亘着巨大的年龄鸿沟和人生阅历的深渊。他那些偶尔流露的、难以捉摸的“好”,更像是对自己所有物的随意施舍,或者…一种危险的、居高临下的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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