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那浓得化不开的檀香,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仪式终于结束。周金生在几位心腹长老的簇拥下,率先转身,步履沉稳地朝香堂后方的内室走去。那深紫色的团龙唐装在昏黄的灯光下,留下一道威严而不可逾越的背影。
三百红棍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队列无声地松动。许多人上前,向陈小乐抱拳行礼,口称“掌堂”,声音恭敬,眼神却复杂地在他年轻的面孔和拇指上那枚醒目的青麟扳指之间逡巡。陈小乐努力绷着脸,学着周金生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微微颔首回礼,动作略显生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重量——审视、试探、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个位置,烫得惊人。
寒暄如同走马灯。陈小乐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笑僵了,拇指上的扳指勒得指根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避开几道探究最甚的目光,右手看似随意地滑入裤袋。指尖首先触碰到那枚冰冷的纯金打火机,皇家雄狮的浮雕棱角分明地硌着他的指腹。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指尖滑向旁边。
那里,是那枚小小的翡翠印章。
它静静地躺在裤袋深处,温润的玉质在体温的熨帖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指尖描摹着印章底款那凹凸的纹路——“南洋洪门总舵主”。陈小乐的心跳,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漏跳了一拍。三个月前泥水里的冰冷触感,和此刻掌心的微温,在记忆里形成奇异的重叠。这枚印章本该在周金生手里,却阴差阳错地落入了他的口袋。这绝非偶然的失物,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无声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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